一、引言
作为全球第五大经济体，且预计到 2030 年将成为第四大经济体（ASEANstats，2024 年 1月），东南亚国家联盟（ASEAN，以下简称东盟）高度重视将资本导向可持续活动和投资的必要性，同时平衡公民的福祉。东盟地区容易受到气候变化的影响，包括物理影响、对生物多样性的破坏以及对公民、企业和政府造成的灾难性影响。这些影响包括巨大的经济成本和物理损害，以及生命、资产和财产的损失。同时，确保气候行动的推进不会导致对经济和社会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至关重要，因而需要公正有序的转型。一种包容所有东盟成员国（AMS）的可持续金融通用语言是重要的推动因素，东盟财长和央行行长会议（AFMGM）在 2021年批准成立东盟分类委员会（ATB），旨在开发、推广和维护多层次的《东盟可持续金融分类目录》（ASEAN Taxonomy），不仅要适应东盟独特多样的情况，还须与《欧盟可持续活动分类目录（EU Taxonomy）》等国际分类目录互操作。《东盟分类目录》的目标是成为包容性的总体指南，以促进东盟成员国国家分类目录之间的等效性。在制定过程中，ATB 非常注重吸纳包括东盟政府部委和机构、监管机构、实体经济参与者以及国际组织在内的广泛利益相关者的意见。《东盟分类目录》通过连续版本进行开发，第三版已于 2024 年 3 月发布。在成员国层面，马来西亚于 2021 年 4 月发布了《气候变化原则性分类目录》、2022 年 12 月发布了《可持续及负责任投资分类目录》，泰国于 2023 年 6月发布了《泰国分类目录阶段一》，新加坡于 2023年 12 月发布了《新加坡 - 亚洲分类目录》，《印度尼西亚可持续金融分类目录》和《菲律宾可持续金融分类目录指南》均于 2024 年 2 月发布，这些（分类目录的发布）都为东盟地区建立可持续金融生态系统提供了支持。《东盟可持续金融分类目录》有其方法学上的独特性，纳入了转型需求（转型金融标准的设计），反映了巴黎协定缔约方会议于 2023年 12 月 13 日发布的《首次全球盘点》报告所重申的共同但有区别的方法。首次全球盘点报告呼吁迅速减少全球排放并考虑到不同国家的现状、路径和方法。该报告推荐的方法之一是在能源系统中逐步淘汰化石燃料，从而在 2050 年前实现净零排放，这符合科学要求。而建立一个稳健的框架，以支持具有环境和社会责任属性的金融实践，是发展可持续金融生态系统的方法之一。本文重点讨论可持续金融分类目录。
二、分类目录概述
在将资本导向可持续经济活动和气候行动的过程中，一个全面的分类系统——分类目录——可作为界定可持续活动的可靠指南，有助于推动资金配置。在过去十年中，官方和私营部门的分类目录不断扩展，目前已开发或正在开发的官方分类目录（国家和地区级）超过 50 种，同时至少有 150 种重要的专有分类目录属于私营部门实体，这意味着与可持续性相关的分类目录总数可能超过 200 个（E3G，2022 年 2 月）。早期的分类目录包括气候债券倡议组织于 2013 年推出的《气候分类目录》和中国于 2015 年发布的《绿色债券支持项目目录》，前者仅关注气候变化减缓，并用于认证目的，后者则适用于中国金融机构发行的绿色债券。此外，多边开发银行 - 国际金融开发俱乐部（MDB-IDFC）于 2015 年公布了《减缓气候变化融资追踪共同原则》第二版。2018 年，欧盟委员会成立了可持续金融技术专家组，协助开发欧盟分类目录，该分类目录已于 2020 年生效。
分类目录是可持续金融生态系统的一部分，其本身不足以实现可持续金融系统的良好运转。东盟关注三个生态系统支柱——分类目录、转型金融框架和信息披露。分类目录为识别可持续活动提供了一种通用语言，但其方法和评估标准可能需要根据国家优先事项（包括经济和社会政治环境）进行调整。
三、起源
2020 年，三份关键文件确定了东盟对通用分类目录的需求，即东盟资本市场论坛（ACMF）的《东盟可持续资本市场路线图》（2020 年）、东盟金融一体化高级委员会（SLC）的《东盟中央银行在管理气候和环境相关风险中的作用报告》（2020 年）和东盟资本市场发展工作委员会（WC-CMD）的《促进东盟可持续金融报告》（2020 年）。每份报告均强调了东盟需要一个可信、一致并且可互操作的分类目录，但必须与该地区的独特情况（主要由新兴市场和发展中经济体组成）相适应。缺乏通用语言，可持续项目可能会面临“漂绿”风险，反而阻滞转型的进程，并阻碍对可持续项目的投资。《东盟分类目录》有助于统一东盟成员国关于绿色和可持续活动及项目的定义，但同时要考虑各成员国在经济发展、社会政治结构、金融体系和资源方面的不同起点。考虑到所有这些特殊性，并为支持转型进程而设计的区域分类目录将扩展金融市场参与者的范围，从而推动该区域的可持续发展议程。
四、治理
2021 年 3 月召开的第七届东盟财政部长和中央银行行长会议（AFMGM）宣布成立东盟分类委员会（ATB），旨在开发、推广并维护一套多层次分类目录，该分类目录既要考虑到地区需求，也要顾及国际愿景和目标，从而促进有序和有效的转型。东盟分类委员会成员包括代表银行、资本市场和保险业的四个东盟行业机构，即东盟资本市场论坛（ACMF）、东盟金融一体化高级委员会（SLC）、东盟资本市场发展工作委员会（WC-CMD）和东盟保险监管机构会议。
五、设计概述
5.1 设计原则
《东盟分类目录》遵循五个高级别原则，旨在满足东盟经济、金融体系和转型路径的不同阶段需求：
图1 - 《东盟分类目录》的原则
来源：《东盟分类目录（第一版）》（2021 年）
5.2 采用多层次设计的理由
东盟分类委员会（ATB）综合考虑了东盟成员国（AMS）在技术和地理方面的局限，以及部署可持续性（特别是气候行动）解决方案所将面临的结构性经济和社会挑战，确认多层次分类目录是适用的。鉴于以上因素，分类委员会提出了“搭积木”的方法。在评估框架层面，构建基于原则的基础框架（FF）和基于技术筛选标准（TSC）的“Plus 标准”（PS）；而在技术筛选标准层面，则纳入了多个层级。
基础框架（FF）和 Plus 标准（PS）均以东盟对可持续性发展的承诺为基础。Plus 标准设计时参考了《巴黎协定》目标，即将全球气温升幅控制在工业化前水平以上低于 2℃，最好是 1.5℃之内，PS 最高层级反映了 1.5° C 的雄心。
基 础 框 架（FF） 和 Plus 标 准（PS） 都 要 求经济活动必须显著有益于实现至少一项环境目标（EOs），并满足《东盟分类目录》的所有基本准则（EC）。根据与《巴黎协定》一致的目标，为评估经济活动和投资是否达到分类目录门槛，PS提供了经济活动层面的定量和定性技术筛选标准（TSC）。PS 的绿色层级参考了欧盟分类目录的技术筛选标准，同时为适应东盟各成员国的不同起点并体现转型的紧迫性，又纳入了两个黄色层级。
5.3 关键特征
《东盟分类目录》是一套可持续融资分类目录。不过，它目前的重点是减缓气候变化，并特别考虑到东盟的转型需求。随着时间的推移，考虑到东盟的具体需求，还将增加其他可持续发展方面的内容。
图2 - 《东盟分类目录》的关键特征
来源：亚洲可持续金融研究所（2022年）
5.4 环境目标（EOs）和基本准则（EC）
《东盟分类目录》在制定其标准时，还考虑到了其他被广泛引用的分类目录，并根据东盟的具体情况扩充了相应内容。这一办法尤为重要，有利于实现《东盟分类目录》与其他国际引用分类目录之间的互操作性。《东盟分类目录》的四个环境目标，包括气候变化减缓、气候变化适应、保护健康生态系统和生物多样性，以及促进资源韧性和向循环经济过渡，全面涉及了欧盟分类目录所涵盖的内容。此外，东盟分类目录的基本准则“无重大损害（DNSH）”与“社会方面（SA）”，并使用国际标准行业分类（ISIC），与欧盟分类目录具有互操作性。其独特之处在于《东盟分类目录》的“转型补救措施（RMT）”这一基本准则，纳入了补救概念以促进转型。所有基本准则（EC）都必须满足基础框架（FF）和 Plus 标准（PS）的评估要求。
5.5 重点行业和支持行业
Plus 标准（PS）确认的重点行业在东盟中占温室气体排放的 85% 和总增加值的 55%：
图3-1 - 《东盟分类目录》中的重点部门
来源：《东盟分类目录（第一版）》（2021 年）
以下三个支持行业本身并不会对环境目标（EOs）造成危害，但可能会提升其他行业和目标的表现：
图3-2 - 《东盟分类目录》中的赋能部门
来源：《东盟分类目录（第一版）》（2021 年）
六、东盟分类目录的重要里程碑
《东盟分类目录》（第一版）于 2021 年 11 月 10 日发布，内容包含可持续金融分类目录的概念框架和关键组成部分，旨在满足所有东盟成员国的需求。经过咨询了第一版的特定利益相关方之后，《东盟分类目录》（第二版）于 2023 年 3 月 27 日发布。第二版引入了第三个基本准则——社会方面（SA），并完成了基础框架，其中包括问题导引、决策树和案例分析，涵盖了所有环境目标和基本准则，以及针对电、煤气、蒸汽和空调的供应重点行业的技术筛选标准，其中还包括了煤炭逐步淘汰（CPO）和碳捕集、利用和储存（CCUS）相关标准。随着第二版的发布，东盟分类委员会启动了另一轮利益相关方咨询活动，反馈结果是强烈支持第二版的实施。在采纳利益相关方意见后，第二版于 2024 年 2 月 19 日生效。在针对第二版开展利益相关方咨询的同时，东盟分类委员会（ATB）还为第三版的两个重点行业——运输与储存业和建筑与房地产业，开发了技术筛选标准（TSC）。第三版纳入了东盟分类目录附件中的相关说明，该版本于 2024 年 3 月 27 日发布。目前针对第三版的利益相关方咨询有待完成，《东盟分类目录》（第四版）计划于 2024 年第四季度开始制定。
图4 - 《东盟分类目录》制定过程中的重要里程碑
来源：亚洲可持续金融研究所（2022 年）
七、应用和范围
《东盟分类目录》可用于多种目的，并服务于不同的用户群体。除了为投资者、金融机构、政策制定者和实体经济参与者提供引导资本流向可持续活动的通用语言外，它还有助于开发新型金融产品或资产类别，如转型资产类别。它能够支持资金提供方做出明智决策，同时帮助企业和项目所有者达到可持续融资的资格标准。《东盟分类目录》还可以通过提供可信的基准，在支持风险管理的过程中将潜在“漂绿”风险降至最低。《东盟分类目录》的应用和范围总结如下：
图5 - 《东盟分类目录》的广泛用户和用途
来源：《东盟分类目录（第二版）》（2023年）
八、利益相关者咨询和市场认可
东盟分类委员会（ATB）定期征求利益相关方的意见，以获取重要反馈，了解用户的需求和期望，特别是在实施、互操作性和能力建设方面。《东盟分类目录》的目标利益相关方包括政府部门和机构、实体经济参与者、行业机构、国际组织（包括民间组织）、其他分类目录开发者以及金融机构。这些利益相关者通过在线问卷、圆桌会议、小组讨论和直接访谈等方式参与互动。利益相关者的反馈令人鼓舞，尤其是对《东盟分类目录》的多层次方法表示认可，认为其能满足东盟成员国（AMS）不同的准备程度，并在推动包容性方面发挥了重要作用。在互操作性方面，利益相关方认可既行做法，即对于电、煤气、蒸汽和空调的供应等重点行业的活动，《东盟分类目录》的绿色层级已与欧盟分类目录进行了基准比较，同时参考了东盟成员国的国家分类目录，如泰国的《泰国分类目录阶段一》和新加坡的《新加坡 - 亚洲分类目录》。利益相关方还指出，《东盟分类目录》的黄色层级有助于促进转型，例如，Plus 标准的指标和阈值可用作经济活动的基准，以制定公司的转型目标。各利益相关方还要求对《东盟分类目录》中的术语和定义进行澄清和补充说明，东盟分类委员会（ATB）已在最终确定过程中考虑了这些意见。
《东盟分类目录》也被多种出版物和组织引用。在《分类目录的新地理学》（Natixis，2023 年 7 月）中，《东盟分类目录》被认为是全球最具影响力的三大分类目录之一，也是阿布扎比全球市场金融服务监管局（ADGM，2023 年 7 月）接受的三种分类目录之一。此外，所有东盟成员国在开发其国家分类目录时也参考了《东盟分类目录》，从而进一步强化了互操作性和一致性的重要作用。
九、结论
分类目录的可用性取决于多个因素，包括相关性、其基础和方法的稳健性以及其预期的范围和应用。透明数据集的可用性也会影响设计选择。《东盟分类目录》的目标在于，使基于原则的基础框架能够立即被所有东盟成员国及其商业机构使用，最终目标是采用基于技术筛选标准（TSC）的 Plus标准。
随着分类目录的不断增多，一个重要的考虑因素是应该采用哪种分类目录。显然，强制性的分类目录优先。如果跨境资金流动涉及多个司法管辖区的分类目录，项目所有者需要考虑所有资本提供者的需求、政策和内部要求。从根本上讲，分类目录设计的互操作性（国家、地区和国际框架之间的互操作性）将最大限度地减少混乱。此外，分类目录最终需要实现等效性，即在一种分类目录中的资格能够在另一种分类目录中得到认可。东盟分类委员会（ATB）和东盟成员国（AMS）已经做出重大努力，协调《东盟分类目录》与东盟成员国分类目录的关键特征，例如环境目标、基本准则和技术筛选标准，以确保其互操作性。东盟成员国各国分类目录的技术筛选标准可以映射到 Plus 标准的某个层次，从而进一步强化了《东盟分类目录》作为东盟等效分类目录的初衷。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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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WC-CMD. 2020. Report on Promoting Sustainable Finance in ASEAN.
作者 Najwa Abu Bakar 为亚洲可持续金融研究所（Sustainable Finance Institute Asia）高级项目主任
注：本文为翻译文稿，原文载于北大国发院《气候政策与绿色金融》季报第九期。
本文已经作者确认，如有出入，请以英文原文为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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